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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年夏季会到天鹅堡住几天,这里的真名叫贵州省赤水市葫市镇高竹村二郎坝。几年下来“想说爱你不容易”,但毕竟有一套房子在那山脊,就像学生假期要回家,候鸟疲倦要归巢,酷暑中总试图在这地儿寻到几丝凉意。
5月开始,随着重庆、宜宾、泸州、自贡的车牌纷至沓来,各地口音与当地口音就在购物超市、露天餐桌汇成了阵阵音浪。沉睡近一年的天鹅堡在壬寅之夏如期拉开了喧闹的帷幕。历来,天鹅堡的特色在清晨和傍晚。我家住在湖边,一到夜晚,似乎就能感受到静静生成的负氧离子开始稠密地降临湖谷。
每当晨曦初露,总能听见第一批垂钓者的脚步声悉悉索索,第一群走湖人的私语声叽叽喳喳,抢走了我的睡眠,抢先享用了云贵高原那宝贵的清新。
而当夜幕降临,骑士广场旁那条德国建筑风味的水街才开始苏醒。各类贵州风味小吃在露天桌桌摆开,门市顾客盈门,人流熙熙攘攘。“蜀汉鱼庄”别有味道,街对面一处宽敞的临湖平台,每晚都会自发展现各种歌声,舞姿,乐曲,成为中老年的天堂。晚霞让各自辉映,心情在异乡放飞。老年男女个个花枝招展,残存荷尔蒙尽情散发,据说也不乏老哥、老妹互撩的情形,我想,出不了啥事情,难得。
壬寅虎年的天鹅堡之夏却有了与往年不一样的情形。新冠肺炎疫情防控的核酸查验更为严格;那碧波荡漾的天鹅湖水大幅下降,露出几米宽的红色湖沿,仿佛一下瘦成了小溪,看着让人心痛;山泉不知啥时候已经断流,往年业主们手提塑料水桶,络绎不绝排队接水的场面断然消失;往年可见团团朦胧晨雾和缕缕飘逸云烟,今年似乎绝迹;细细观察,发现鸟鸣也比往年稀疏低调了许多。看见业主装空调的增多,不禁内心发问:若靠装空调降温,那给山下居住还有多大区别?壬寅虎年的热浪确实虎虎生威,大面积持续高温笼罩全球,天鹅堡也不能独善其身。传说中的“灰犀牛”,“黑天鹅”似乎正悄悄袭来,美丽清凉的天鹅堡也难逃厄运。
只是,“现在而今眼目下”,这里毕竟仍是一个公认的避暑所在。比起家乡自贡好多了,阴凉处、晚风中,随时也能得到一阵阵浑身舒爽的逆袭。
原因是这里的海拔。这是云贵高原和四川盆地交界处的一片山脊,是山的边缘,是盆的顶端。山脊,沟壑,湖泊纵横交织,平均海拔1200—1300米,相对高差1514.1米。每当从自贡驾车过来必经赤水河畔,夏季气温常在37℃,沿那条陡峭的上山通道蜿蜒而上,半个小时就会找到天鹅堡的凉爽。在赤水河流域,地形的高耸和低洼,气温的炎热和清凉,水流的混浊和洁净,岁月的艰辛和舒畅都被紧紧地捆绑在了一起。
自古以来,赤水河就是川盐入黔的主要通道,历史上的盐运让赤水河两岸交易兴盛。土城、茅台、丙安等古镇码头密布其间,美酒佳酿相伴相生,人文历史底蕴深厚,特别是中国工农红军在这里“四渡赤水”,扭转了长征以来的被动局面,赢得了有决定意义的战略转移。
写到这里,不能不提及遵义会议后,中央红军与国民党川军在山下附近那座土城古镇的一场恶仗。共和国的七位元帅、二百位将军包括咱自贡老乡邓萍都参加了这场惨烈的战斗。没想到,这场由毛泽东提议并指挥的战斗却因情报失误低估了川军的兵力,而以失败告终。至此,红军被迫放弃北渡长江,开始了“一渡赤水”,却逼出了刀尖跳舞,绝处逢生的得意之作——“四渡赤水”。毛泽东后来说:“土城这一仗,由于及时渡过了赤水,摆脱了尾敌,改变了被动局面。部队果断地变为轻装,甩掉了包袱,行动更自由了,更能打运动、游击战了。这又为后来三次渡赤水打胜仗,创造了有利条件。”土城战役是遵义会议后中央红军在长征途中的一次重大军事行动,是红军转危为安的关键节点。更可见,党的伟大就是善于从失败中痛定思痛,自我革命,不断前进。
记得在天鹅堡购房的第二个夏天,曾携外孙专程游览过土城,不知啥原因,那天“四渡赤水纪念馆”因故闭馆,未能参观,深感遗憾。仅在街边一个酒铺选购了两斤当地老酒,怏怏回山了。可心里一直想着那土城,从政治上看,我坚信这是一个不亚于遵义的伟大所在。
87年过去了,“萧瑟秋风今又是,换了人间”,当年的土城硝烟或许已化作今日天鹅堡山巅的白云。在“堡”内闲下来时,我经常站立窗前:近观,窗外翠竹在清风中来回摇曳;远望,白云在蓝天云舒云卷。这里与自贡气候不一样,只要不刮风下雨,每天都是蓝天飘白云、青山映碧水、翠竹拥红楼,向你展现出一幅幅色彩斑斓的静怡画面。往年,我惧怕天鹅堡下雨,狂风乱作的时候,那一排排竹林像一阵阵绿浪扑将过来,山摇地动,鬼哭狼嚎,叫你心惊胆颤,天鹅堡凶残、魔鬼的一面暴露无遗。今年,我天天盼这“魔鬼”降临,可老天偏偏又不睬不理,始终展现出蓝天白云间的金光灿烂。
虽然湖水大幅萎缩,每天照样走湖。往年那位高唱“花儿为什么这样红”的钓鱼大汉不见了,而另一衣着朴实的白发老头出现在眼前,每天对着平板电脑支架,手持话筒、面朝湖水、抑扬顿挫、声情并茂。虽然时时跑调,但我确信:那是他在自己的高亢歌声中找到了自信和陶醉并开始升腾的反应。
一天路过湖边半圆的紫红色堤坝,见两年前开工的那座横跨高峡的二郎坝大桥才修了一半,这是一座旨在规避堤坝隐患,连接天岛湖的要道。随着业主和游客增多,这里已经是交通拥堵,车满为患。其实,随着全球气候不断变暖与恶化,小小天鹅堡也不再是一片清凉的净土了。
今年,天鹅堡已经明显的热起来了,今后,天鹅堡还会凉快吗?
壬寅年七月二十作于天鹅堡B区
(作者:区人大常委会原主任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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